【原 文】
或曰:“生死有命,修短素定,非彼药物,所能损益。夫指既斩而连之,不可续也;血既洒而吞之,无所益也。岂况服彼异类之松柏,以延短促之年命,甚不然也。”抱朴子曰:“若夫此论,必须同类,乃能为益,然则既斩之指,已洒之血,本自一体,非为殊族,何以既斩之而不可续,已洒之而不中服乎!余数见人以蛇衔膏连已斩之指,桑豆易鸡鸭之足,异物之益,不可诬也。若子言不恃他物,则宜捣肉冶骨,以为金疮之药,煎皮熬发,以治秃鬓之疾耶?夫水土不与百卉同体,而百卉仰之以植焉。五穀非生人之类,而生人须之以为命焉。脂非火种,水非鱼属,然脂竭则火灭,水竭则鱼死,伐木而寄生枯,芟草而兔丝萎,川蟹不归而蛣败,桑树见断而蠹殄,触类而长之,斯可悟矣。金玉在九窍,则死人为之不朽。盐滷沾於肌髓,则脯腊为之不烂,况於以宜身益命之物,纳之於己,何怪其令人长生乎?”
【译 文】
有人说:“生死有命,寿命长短本来是确定的,不是那些药物所能减少或增加的。指头已经斩断,再来连接它,是不可能接得上的。血液已经流出来,然后吞喝它,是没有什么益处的。何况服食那些与人异类的松柏,来延长短促的寿命,是十分荒唐的。”抱朴子说:“已经流出来的血液,本来都属于一体,不属于别的种类,为什么已斩断指头而不能接续,已经流出的血液而不宜服食呢?我几次看见人拿蛇衔这种草药连接已经斩断的指头,拿桑豆这种药物替换鸡鸭的脚掌,不同东西也有效益的,这是不可胡乱责备的。假如像您说的那样,不靠其他物品,那么就应该捣肉炼骨来作金疮药、煎皮熬发来治疗秃鬓病了吧?水土不与百卉同体,而百卉仰赖水土才能生长。五谷不属于活人一类,而活人依靠五谷才有生命。油与火不同种,水与鱼不同属,然而油烧干了火就熄灭,水枯竭了鱼就死亡。砍伐了树木,寄生草就会枯萎;割除了野草,兔丝子就会枯萎;河蟹不返回,璅蛣就会坏掉;桑树被砍断,蛀虫就会灭绝,触类旁通,就可以觉悟了。金玉在九窍,死人就会因此而不朽;盐卤沾肌理,干肉就会因此而不烂;何况是将宜身益命的东西,纳入自己身体,对它们能够使人长生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?”
【原 文】
或难曰:“神仙方书,似是而非,将必好事者妄所造作,未必出黄老之手,经松乔之目也。”抱朴子曰:“若如雅论,宜不验也,今试其小者,莫不效焉。余数见人以方诸求水於夕月,阳燧引火於朝日,隐形以沦於无象,易貌以成於异物,结巾投地而兔走,针缀丹带而蛇行,瓜果结实於须臾,龙鱼瀺灂於盘盂,皆如说焉。按汉书栾太初见武帝,试令斗棋,棋自相触。而後汉书又载魏尚能坐在立亡,张楷能兴云起雾,皆良史所记,信而有徵,而此术事,皆在神仙之部,其非妄作可知矣。小既有验,则长生之道,何独不然乎!”
【译 文】
有人问难说:“神仙方术之书,好像正确,实际是不对。一定会是好事者的虚造妄作,未必出自于黄帝、老子之手,经过赤松子,王子乔过目。”抱朴子说:“假如像您的高论,它们应当是不灵验的。但如今就其小者加以试验,却没有不见效的。我多次见人用方铜镜向夕月求水,用凹镜向朝日引火;隐形而潜于无象,易貌而托于异物;结巾投地而兔跑,针缀丹带而蛇行;瓜果在片刻结实,龙鱼在盘盂里游动,这些都同记载一样。据《汉书》所载,栾大最初见到汉武帝时,武帝试探着令他斗棋,结果棋子自行碰撞起来。而《后汉书》又记载魏尚能坐在立亡,张楷能兴云起雾,这些都是优秀史家所记录下来的,信实而有证据,而这类技巧事情,都在神仙书中,它们不是妄作可得而知了。小的既然已经有灵验,那么大的长生之道为什么就偏偏不是这样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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